時隔這么久，我依然清晰地記得開學那一天的情景：家長領(lǐng)著孩子邁進這個陌生的教室，面對我們兩個陌生的老師，然后客氣的寒暄一陣。大部分孩子依然沉浸在假期的愉悅中，在走廊上，在教室里隨意地竄來竄去，似乎沒太在意我們的存在。唯有那個大眼睛的男孩，靜靜地走過來，說了一句：“老師好！”他那特精神的發(fā)型和兩個深深的酒窩，一下子就定格在我的第一印象中。
我很自然地記住了這個孩子的名字：李健犀。在我的眼中，他就像個小活力機，每天清晨和媽媽一起，還未到學校門口，便拉住媽媽，然后利索地整理好書包，一臉認真地說：“媽媽，您去忙吧，我能行的。”那樣子真像個小大人，媽媽也常常驕傲地跟我談起這一幕。在教室里，他會默默地幫你擦黑板，或者課后主動地幫你把課本放到辦公桌上，有時也會和孩子們搞一些小小的惡作劇。我對名字一向沒有研究，但看到這孩子，我就暗想：爸爸媽媽的心有靈犀，孕育了這個可愛的寶貝，名中也寄予了父母渴望他健康快樂的希冀。
時間平靜如水，悄然流逝。這朵燦爛的向日葵最近卻沉默了。那堂課，我們講解練習，過了好久，他仍然皺著眉頭呆坐在那里，走近一問，才知道他沒帶“槍”（筆），桌面上擺放著一支被“肢解”成三部分的圓珠筆，兩只小手已經(jīng)變成了一對臟兮兮的小爪子。很顯然，他的修理技術(shù)沒過關(guān)，再加上同桌生病沒來，所以只有獨自發(fā)呆了。這樣馬虎的表現(xiàn)前所未有，著實讓我很驚訝，為了不影響他的情緒，也為了不耽誤上課的進程，我示意前面的同學幫幫他。
下課了，教室里熱鬧起來了。旁邊生病的孩子被媽媽送來了。細心的媽媽幫他把書包拎近教室，然后低下頭，仔細地囑咐著：寶貝兒，別喝冷水，不要亂跑，如果哪里不舒服就告訴老師，知道嗎？孩子的頭連連點著，一臉的幸福。我也在一旁附和著家長的話，并寬慰她請放心。無意中抬起頭，我看見窗外貼著一個小腦袋，是李健犀。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孩子和他的媽媽，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看的如此仔細，似乎從未見過一般，只感覺那眼神中好像多了一些內(nèi)容，迎著陽光，他的眼中亮晶晶的，我后來才發(fā)現(xiàn)——那是淚花。
一連幾天都是如此。好像一部好好的音樂突然就被消聲，讓人心中驀然沉重。他沒有再貼在我的身邊，沒有再大聲的笑過，也沒有搞惡作劇了。有的只是一味的平靜，平靜得可怕。我再也按捺不住，撥通了他媽媽的電話，誰知是廣東長途。簡短的交流后，我得知她是家里出現(xiàn)了狀況，半月前去的廣東。我的突然來電，讓她有些緊張，因為這么久，孩子從來沒離開過他。電話那頭一再急促地詢問著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問題。我極力的鎮(zhèn)定著自己的情緒，連忙回答：“沒事，沒事，放心吧。”我不善撒謊，但我不想讓一位辛苦的媽媽再添一份牽掛和不安。
回到教室，我向他招招手，示意他過來。他默默地走過來，一如往日的平靜。我摸摸他帥氣的發(fā)型，輕聲問：“李健犀，老師們都說你平時很乖。快過年了，你最希望得到什么禮物呢？”他的臉上浮出一絲笑意，用手揉捏著衣角，好久才吐出一句話：“我希望媽媽早點回來。”我連忙拿出手機，迅速的翻動著通話記錄，找出他熟悉的號碼，告訴他：媽媽知道你很乖，很快就要回來了，還要給你帶心愛的遙控汽車呢。
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，但我終于看到了他臉上久違的笑容。他飛進教室的那一刻，我的心里輕松了許多。我們又欣喜地看到了向日葵耀眼的金色在陽光下?lián)u曳，小活力機又開始呼呼地轉(zhuǎn)動。
（編輯 周波）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