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知章的《回鄉(xiāng)偶書》。“少小離家老大回,鄉(xiāng)音無改鬢毛衰。兒童相見不相識,笑問客從何處來?”。到今天我也有這種感受,只不過恰恰相反,我從沒有離開過家鄉(xiāng),我也沒有“少小離家老大回”的經歷,但是我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的震動,給家鄉(xiāng)帶來的巨變。不經意間家鄉(xiāng)的集貿市場轉移了地方;眼看著一排排小瓦房被推倒,換之一新的是一棟棟高樓,鱗次櫛比;一條條泥濘的小路變成了寬闊平整的水泥路……
“休問滄海桑田,看朱顏白發(fā),轉次全故”。
無論歷史的車輪轉的有多快,無論家鄉(xiāng)的容顏怎樣的翻天覆地,我依稀記得她們昔日的模樣。作為歷史的見證,讓我留住她們漸漸遠去的身影吧!
讓我魂牽夢繞的老街:這條街又窄又舊,現(xiàn)在已經面目全非,走進去只有腳下的圓石頭依然是那么光,那么溫暖;看看那個沒瓦的店鋪,曾經是我吃糖的地方,用一個雞蛋換一個本,一枝筆,還有一個糖;那個木頭飄零,斷壁殘垣的高臺子,就是家鄉(xiāng)的戲樓子,在每個暑假,每個年關曾經放過多少場電影,演過多少臺戲呀!給我的童年帶來了多少歡樂和向往。可是“雕欄玉砌應猶在,只是朱顏改”呀。還有那個門封著的,那個變作了民房的,那個改了門路的,還有那個兩層的,他們曾經是經營什么的商鋪?他們都是誰家的店鋪?現(xiàn)在又賣給了誰?我都知道。那個作為民房的曾經是賣“洋油”的地方,那個曾經是賣鹽的地方,那個是收購藥材的地方,那個是壓面條的,那個是賣肉的、賣布的……每一家店鋪我都知道,每一家店鋪都留下我童年的點點足跡,留戀眷顧。雖然她現(xiàn)在已老態(tài)龍鐘,但在我心中,在我的夢里,在我的記憶深處,她依然神采飛揚,婷婷玉立。
隨著改革的號角吹響,老街哪里去了?老街轉到了后面的公路上,我叫她——改革街。
改革的步伐越來越堅定,老街已經不適應市場的需要,逐漸把商鋪轉到了后面的棉花地。在這里有了一條筆直的、寬闊、鋪滿沙子的路。隨著路的延伸,路兩邊陸續(xù)蓋起了灰磚灰瓦的房屋,也有極少數(shù)是土墻的,也有兩三家是兩層小樓,有兩家平房的。比起老街的茅草木樓這里高級多了。供銷社那一帶是街上最繁華的。供銷社里面無論是賣布的柜臺,還是賣日用品的柜臺,還是賣肥料、洋油的柜臺,內外都有鮮亮的畫面,海報,竹席頂篷,上面再蓋機瓦,大塊的。大大的后院,深深地水井,裝著轆轤,在其他村子是看不見的。
供銷社對面是醫(yī)院、道班。往東走是糧站、林業(yè)站、信用社、食品站。那時這些單位的宅院又寬敞、又明亮,明三暗五的結構,也是很棒的設計。但是你看看他們現(xiàn)在也都被私家小院瓜分了,支離破碎,看不見往日的輝煌。沒過三年五載,也都變成了兩層、三層的小洋樓。搶在歷史車輪的前面,給你挽救幾張這條改革街的昔日風采照。我真擔心這樣的日子還能堅持多久,還有多少氣度能挽住歲月的手,悠閑的暢游于高樓大廈和小瓦房之間,淡定神閑,不驕不躁。
在彈指一揮間,更具有現(xiàn)代氣息的新街——時代街,橫空出世。
兩千年來臨的時候,新街就已經在規(guī)劃了,規(guī)劃的時候說是三年內蓋好。當時我還想誰有那么多錢一下子蓋三層?可是宅基地劃好不到一年,兩間三層的新樓房一棟棟拔地而起,真像是雨后春筍呀。這里原先還可以看見堰塘、山坡,或是幾塊空地,短短的十年間所有的豁口都被洋樓取而代之。整齊、漂亮,那是我們新農村的樣板啊。
當土墻、瓦房、木樓被一座座新樓代替后,多想再看看我小時候的劇院,多想再走走兒時的商店呀,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呀——太奢望,就是想多看看他們也將變得不再是平常。他們,他們馬上要被歷史的車輪化作成泥碾作塵……
當歷史的車輪一往無前,我真想勒住歷史的車輪,讓它暫停片刻,讓我好好端詳一下家鄉(xiāng)的容顏;我多想勒住歷史的車輪,讓他在我的家鄉(xiāng)定格,讓我好好觸摸家鄉(xiāng)的脈搏,聽她微微流淌的聲響;我真想勒住歷史的車輪,讓她在我的家鄉(xiāng)停泊,讓我的父輩,在饑荒中度過童年,在動蕩的歲月中度過青年,在上交款、學雜費的、土地稅的重重責任中摸爬滾打的,我的辛勞的父輩,好好喘息。不知在我“鄉(xiāng)音無改鬢毛衰”的時候是否能感受到“年年歲歲花相似,歲歲年年人不同”情愫。
家鄉(xiāng)啊,只因我深愛著你。
編輯 周波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