講述人:饒嬈(化名) 年齡:22歲 職業(yè):暫無業(yè) 采訪人:記者 小米 采訪地點:半秋山西餐廳
在相約的地點,饒嬈坐下后,從她的DIOR包里拿出女士香煙點上,問她,一天抽幾支煙,她大笑:“應(yīng)該幾包才對吧。”聊天中,她多次在這個人老珠黃的女記者面前嘆息:我老了。不過真的只有承認(rèn)她“老了”之后,她才會袒露心聲,“我覺得自己已經(jīng)無比蒼老了。”饒嬈的眼神復(fù)雜,完全看不出她是憂,還是傷。
他說跟我合眼緣
大學(xué)畢業(yè)后,我在武漢一家公司找了份前臺的工作,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巧,我上班的第一天,就碰上了冉斌(化名)。
冉斌是我們公司老總的朋友,那天他來的時候,我們老總不在,他就在前臺跟我閑聊,東拉西扯的,我們聊得還挺開心,臨走時,他說跟我合眼緣,約我下班后一起吃飯,我答應(yīng)了。下班后,他準(zhǔn)時來公司接我,開車帶我去了一家高檔餐廳用餐,他很紳士地幫我移好凳子,讓我點菜,并幫我倒好飲料,我一下子有點暈了,像做夢一樣。吃完飯,冉斌開車送我回家,我很禮貌地跟他說了謝謝,他說不用謝,做個好夢,然后露出深沉的笑。當(dāng)時我并沒有奢望這些事情能給我?guī)矶啻蟮霓D(zhuǎn)變,雖然我也有灰姑娘情結(jié)。
第二天下班后,我坐在回家的公車上,電話響了,是冉斌的。他問我在哪里,有沒有空,一起去吃飯吧。我有些意外,但既然是他主動約我,那我也沒有什么顧慮了,于是就答應(yīng)了。那次吃完飯,走出餐廳時,他輕輕地?fù)е业难,我有點吃驚,但隨后也就接受了。當(dāng)時我的心蒙上了一層薄紗,有些看不清現(xiàn)實了;氐杰?yán),他靠過來要吻我,我把頭斜向了窗口,他見我不愿意,便沒有強求。他問我想去哪里,我說送我回家吧,他說好。我自認(rèn)為并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,我并不想用我的肉體來換取金錢,可是人處于某個環(huán)境,受到某種誘惑時,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,誰也不知道。
到家后,我笑著對他說謝謝,他突然湊過來親了一下我的臉,說,你的笑很甜美。然后他又是深沉的一笑。我的臉有些燙,說了句謝謝,就迅速下車。第一次被一個成熟的男人欣賞,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。接下來的好幾天,同樣的時間,他都會給我打來電話,約我去吃飯。我很欣喜,但依然裝作很平常的口氣說好。有一次吃完飯,冉斌告訴我他真的很喜歡我。他說,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很喜歡你,喜歡你甜甜的笑。后來跟你接觸,我更加喜歡你。喜歡你吃東西的樣子,喜歡你說話時的神態(tài)……我當(dāng)時有點呆了,腦子里一片空白。他突然一把抱過我,緊緊地抱著,就這樣抱了很久,我也不知道是多久。那天,他送我回家后,問我可不可以去我家,我說下次吧,他說好。
走入歧途
我們依舊每天約著會。有一天,他給我打電話,說這次去他家約會,他家就他一個人。我猶豫了一下,心里有點亂。我知道去了的話就會發(fā)生什么,可是不去的話他會不會覺得我不信任他,從此不再理我呢。見我不說話,他接著說,今天我親自下廚,請你和我一起吃飯,我覺得沒有拒絕的理由了,于是就答應(yīng)了。
他的家很大很豪華,他說他的家是請設(shè)計師專門設(shè)計的。我說你是一個對生活質(zhì)量要求很高的人嗎?他說不是,生活還是很隨意的,只是喜歡保持自己的風(fēng)格。飯做好了,他把飯菜放在客廳中間的小桌子上,我們席地而坐,他給我夾菜,喂飯給我吃,我?guī)退潦米爝叺挠湍,我們儼然一對幸福的小情侶。突然,他很用力地雙手捧著我的臉,定定地看著我,然后湊過來,輕輕地吻我……最后的防線被攻破了后,我有一種全新的感覺在心中涌起。這時候,我似乎已經(jīng)沒時間去想我們之間的關(guān)系,也沒有心情去考慮他有沒有結(jié)婚等等。我只是一味沉浸在“被愛”的喜悅中。他有時候像個孩子,偎在我的懷里撒嬌,我竟然有種憐愛的感覺。現(xiàn)在想來,那時想得太簡單了,我想奉勸年輕的女孩子們,不要被事情的表象蒙蔽了雙眼,不要把一切事物都想象地那么美好。自己行為端正,腳踏實地的生活才是王道。
那天,我沒有去上班,而是陪他在家呆了一整天。我離開前,他給了我5000元,我不敢接,他塞到了我手里,拿著錢,我一切的尊嚴(yán)、自愛、高傲什么的都沒了蹤影。不勞而獲,我嘗到了甜頭,于是我的二奶生活正式拉開了序幕。第二天,冉斌又給了我三萬塊,讓我買漂亮衣服和高檔化妝品。他說我要打扮得很漂亮才可以,他還說以后我的生活費他全包了,只要我可以在他需要的時候隨時陪伴他。我語塞,只是點了點頭。此刻我有一種把自己賣了的感覺,我很想哭,可是哭不出來,我感覺我的整個世界都變了。
最開始的三個月,他對我百依百順,就像熱戀中的男友對女友那樣好。有空的時候就會帶我出去吃飯、短途旅行。還每月給我一萬塊,我感覺自己完全被幸福圍繞,而且我沒有打擾過他的家人,所以也沒有什么心理負(fù)擔(dān)。偶爾他也會讓我陪他出席飯局,我們以助理相稱。對于我們之間的關(guān)系,我自己也不清楚,我有一些喜歡他,但我不知道我是他的誰,也不知道他是我的誰。但是在一起就在一起,在一起開心就好了。再說也沒有傷害到誰,于是我也就不去想太多。只是有時候會害怕被周圍的朋友發(fā)現(xiàn),畢竟這種事和我以前受過的傳統(tǒng)教育太相悖了。有時候,我驚奇地覺得,人一旦物質(zhì)和心理能夠輕易滿足了,其它的道德倫理之類的事情就不想去管了。到了第四個月,他就開始對我有點不耐煩了,而之前幾個月的閑散生活讓我越發(fā)依賴他了。他開始挑我的毛病,說我沒有把家里的衛(wèi)生打掃好,沒有在他需要的時候立刻趕到,穿的衣服不夠品味,香水不是他喜歡的味道……他還不準(zhǔn)我跟其他男人接觸,哪怕說一句話也不可以,出門和朋友們?nèi)ネ娓硬豢梢。有時候把他惹惱了,他還會對我動粗,他還恐嚇我說如果我敢不聲不響地離開他,那他一定不會讓我有好下場,我感覺我掉進(jìn)了萬劫不復(fù)的深淵。日子過得越久,我就越發(fā)地覺得自己很卑微,雖然我現(xiàn)在不用朝九晚五的工作,想買什么都可以買了,但生活卻沒有一點樂趣。
每次爭吵后,冉斌就用錢來“安慰”我,說實話,那時錢對我真的有很大的吸引力。有時候,他不在家,我一個人坐在那個大大的房子里發(fā)呆的時候,就想,我就離開冉斌吧,開始一段新的生活,可是我又害怕了,沒有錢,我又拿什么生活呢?生活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難題,而這個難題又是我給生活的。
原來我的人生如此無力
有一次冉斌出差去了,朋友打來電話,說有一個聚會,都是年輕人,要不要一起來,我二話不說就同意了。我一進(jìn)去,朋友迎上來,并叫來一個小伙子,介紹說這是小山(化名),朋友告訴我,小山是個有為青年,他接管了他爸爸的公司,現(xiàn)在干得很紅火,為人也很和善,并且他現(xiàn)在還沒有女朋友,我只好笑而不語。
第二天,朋友打來電話,問可以不可以把我的電話給小山,說小山想約我,我有些意外。掛了電話,我睡不著了,年輕有為的單身男人誰不動心,但是我又憑什么動心,我現(xiàn)在就是個殘花敗柳。如果他知道了真相,肯定連多看我一眼都不會。起床隨便吃了點東西后,我決定出去逛逛街。正在逛街時,朋友打來電話,問我在哪里。我告訴了她。她說讓我在那里等她,不要走遠(yuǎn)了,我說好。過了會兒,有個人朝我走來,定睛一看,竟然是小山。我以為我眼花了。走到我跟前,他對我微笑,說你好,很高興還能見到你。我也對他笑了一笑,那一刻我心花怒放。然后小山說昨天沒有送我回家,很抱歉,因為朋友比較多,所以沒有照顧過來。我受寵若驚,連忙說沒有關(guān)系。他說你累了嗎,要不我們找家咖啡廳坐坐。然后我們?nèi)チ烁浇囊患铱Х瑞^。我很喜歡他看我的眼神,那么晶瑩透亮,可是我卻不敢接,害怕他看出我的卑微。他對我說,你身上有一種很特殊的東西。我說是嗎?我就一平常人,沒什么特別的。他說,你身上有一種味道,自然而清新。我說你越說越玄乎了。他說,不,一點都不玄,然后深深地望著我。我迅速低下頭,然后把視線移向了別處。他送我回家后,剛一進(jìn)門,短信就來了。他說,明天上午我還想約你,可以嗎?我沒有回。就我現(xiàn)在的狀況,我怎么敢奢望。第二天早上,電話響了,是小山,說想帶我去郊游。我也很想出去放放風(fēng),于是答應(yīng)了。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,我們來到郊外,非常清新的空氣,微風(fēng)吹拂著臉,那天,我們玩的很開心。臨別時,我說,小山,你以后不能聯(lián)系我了。他很奇怪,說為什么。我說你不要問了,現(xiàn)實就是這樣。他沒有說話。
接下來的日子,小山又約了我?guī)状,被我用各種理由拒絕,后來我干脆告訴他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,我已經(jīng)有男朋友了,而且馬上要結(jié)婚了。后來小山不再找我了,但他說想在我結(jié)婚之前見我最后一面,我只說等我有空了再聯(lián)系他。我最后發(fā)了一條短信給小山,說我要和男朋友去渡蜜月,見不了他了,祝他早日找到好女人。他說祝我幸福。一段還沒有成型的感情被我扼殺了。錯失了和小山的緣分,我感覺我的人生原來如此無力。大概又過了幾個月,朋友告訴我,小山已經(jīng)有新的女朋友了,這也是預(yù)料中的吧。我沒有必要難過,但內(nèi)心卻無比的煩躁和郁悶。我去逛街,拼命購物,花了很多錢,可是煩躁和郁悶并沒有減少,看著那一堆對我來說并沒有多大用處的奢侈品,突然覺得難填的是欲壑,而不是物質(zhì)的欠缺。
回首了,我沒失去什么
有一天晚上,冉斌對我說,要我給他生一個孩子,我很干脆地拒絕了冉斌,他也沒有說什么,只是后來對我越來越好了,跟我親熱的次數(shù)也增加了。有一天,我突然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懷孕了,我很驚慌,有了孩子,難道我真的要前半生做情婦后半生做怨婦嗎?不行!于是我跟冉斌說我不能要這個孩子,冉斌很耐心地哄我,說他可以一直養(yǎng)我和孩子,不讓我們受委屈。關(guān)于生不生的問題我和冉斌爭執(zhí)了很久,我陷入了苦悶,整晚整晚睡不著覺。有一次,我問冉斌如果我把孩子拿掉,你會怎么樣?冉斌用尖銳的眼神看著我,說不會怎么樣,你想走就走吧,我可以去找別人生。我跌進(jìn)了低谷。問他以前說的愛我是真的嗎?他說是真的,但是你一點都不顧我的感受,我愛你又能怎么樣呢?愛不能當(dāng)飯吃,請允許我的現(xiàn)實。我還能說什么呢。我要的現(xiàn)實他已經(jīng)給我了,而他要的現(xiàn)實我給不了,我留下來還有什么意思。我問他如果我拿掉了孩子,你會不會立刻趕我走?他說你可以在我找到代替你的人之前走。我說謝謝。冉斌很無奈的表情,似乎還想說什么,但沒有開口。過了兩天,我下定決心,去醫(yī)院做掉了孩子。孩子做掉后,我收拾好東西,準(zhǔn)備回到家里,回到爸媽的身邊。走的前一天晚上,我才告訴冉斌,我做掉了孩子,冉斌有一些詫異,但他努力控制了,裝出很坦然的表情,冉斌說,你要走就走吧,現(xiàn)在我給你自由。兩個人沉默。我坐到了沙發(fā)上,發(fā)呆。冉斌走過來,摟過我說,那你再陪我一次吧。我說不行,我剛剛流過產(chǎn)。冉斌沉默了十幾秒,說好吧,那你好好休息。說著拿起包和鑰匙就往外走,我說你去哪里,冉斌說既然你不要我,那我只能去外面找別人。我說那好吧。
第二天,一覺醒來,冉斌沒有回來,我頭也不回地走掉了。我被包養(yǎng)的生活結(jié)束了,感覺從未有過的輕松,也夾雜著失落,但我不知道我在失落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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