采訪人： 明麗
講述人： 趙錦（化名）
年 齡： 46歲
職 業(yè)： 自由職業(yè)者
地 點： 市內(nèi)某公園
趙錦（化名）向我走來的時候，感覺她和自己想象中的形象基本吻合。高挑的身材有些瘦弱、清秀的臉上透著憂郁、臉色微黃，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。在公園的長椅上，我開始靜心地傾聽她的訴說……
（一）
上世紀(jì) 80年代末，我和相戀多年的男友宋哲（化名）結(jié)婚了。
我和宋哲都出生在農(nóng)村，家境也都比較貧寒�；楹笠荒�，兒子降生了。那時是改革開放的初期，農(nóng)村的婆家還很窮，宋哲是家里的長子，幾個弟弟妹妹還在讀書。為幫家里的老人承擔(dān)一些生活重?fù)?dān)，我作為大嫂，理所當(dāng)然的自己帶孩子。我于是辭去了心愛的工作，自己租房開了個小賣部。我一邊帶孩子，一邊自己去鹿鶴市場進(jìn)貨。我一個人忙里忙外，丈夫不回家吃飯的時候，自己就泡碗方便面吃。這樣苦熬了幾年后，我用家里省吃儉用的錢買了一間40平米左右的平房。
我全身心地投入到我的家庭，并且樂此不疲。正因為如此，我兒子上初中的時候，我賣掉那又潮又暗的破房子，把店業(yè)轉(zhuǎn)讓了，在白云湖邊買下了一百多平米的新房和一間車庫，寬敞明亮的新房里，家電、家具都是名牌的，每天晚上躺在兩米寬的真皮床上，看看書，舒服極了！墻上的背投電視，給人一種看電影的感覺。我不打麻將，愛種花草，家里電腦桌旁的吊蘭，餐桌旁的滴水觀音，翠綠欲滴，每當(dāng)花開的時候，家里更美。
轉(zhuǎn)眼間，兒子考上高中住校去了，一個月才回家一次。此時的我已步入不惑之年，紅顏漸老，又沒有工作，一顆心日漸忐忑。無求的生活簡單得讓人沒有追求，也感覺很無聊。有一天朋友幫我出主意；“在你家車庫里開個麻將館啊。”想想朋友說的也有道理，這車庫空著也是空著。于是立馬行動起來，先把車庫收拾出來，然后買回麻將機(jī)。麻將館開張后，我的生活又變得忙碌起來，每天打掃衛(wèi)生，倒開水，做飯給玩牌的人吃，忙得不亦樂乎。生活也在忙碌中不知不覺地過著。
（二）
有一天，我身體有些不舒服，就自己給自己放了假，早早地睡下了。朦朧中清脆的電話鈴聲把我吵醒了，只聽電話那頭沒頭沒腦的一句：“你在哪？”一個女人嬌滴的聲音問。宋哲立即拿起電話跑到衛(wèi)生間接去了。接完后回來，我隨口問：“這么晚，誰來的電話？有急事嗎？”他淡淡地說：“沒什么，同事的電話，工作上的事。”
一個星期天，他早早起床，洗頭、刮胡子、穿的整整齊齊地出門去，告訴我說是有朋友請客。我問：“為什么不帶我去呢？”他邊走邊說：“你太忙”說完就匆匆走了。這一去，直到午夜以后才回家。問他，他說是同事們在一起打牌玩。后來，這樣的事就時有發(fā)生。
時間一長，我就不得不開始懷疑了，心想：自己家開著麻將館，卻要到外面去打牌？
一天，宋哲又說有同事請客，這次我多了個心眼，我租了輛的士跟在后面。車漸漸駛城外，不遠(yuǎn)處，一個袒胸露背的女人等在路邊。宋哲下車后就和那女人一起走進(jìn)了路邊的農(nóng)家飯莊。我一時氣憤填膺，但很快調(diào)整了一下情緒，跟進(jìn)了這家飯莊，推開他們所在房間的門，看見那個女人竟然坐在他的腿上，還一邊笑一邊喂水他喝。見此情景，我雙腿一軟，但又很快鎮(zhèn)定下來，強(qiáng)忍著淚水，沖上去扇了他們每人一耳光。他一時不知所措，茫然地望著我，半天說不出話來。我憤然地轉(zhuǎn)身回家，他也急忙隨我回家了。
回家后，我憤怒地問他：“為什么這樣做？為什么騙我？”他說：“我知道這樣不好，對不起你和孩子，但那女同事總愛找我?guī)兔�，在一起上班，又不好意思拒絕。一次她生病了，給我打電話哭哭啼啼地說自己死了丈夫，工作又不順利，病了也沒人送醫(yī)院。我出于同情，就將她送到了醫(yī)院。以后就經(jīng)常去幫她做些事情。有一次，在她家喝多了酒就出軌了，是她主動的。”我百思不得其解，問他：“我哪里做錯了？你這樣對我！”他居然說：“你其實什么都比她好，她滿嘴謊話，還經(jīng)常帶其他男人回家。”
（三）
偶爾的發(fā)現(xiàn)，我苦惱之極，我有一種豁出去的沖動。甚至感到人生已經(jīng)沒有意義，人不是有吃有喝就滿足了，家是一個人在世界上的精神支柱，丈夫的不忠，致使我的精神徹底地跨掉了，心完全成了碎片，整個人都陷于了了自卑和痛苦的海洋之中。傷心的時候，真想到離開這個世界�？捎忠幌耄约旱碾x去只能給日漸衰老的父母、手足情深的弟弟妹妹帶來痛苦，還有自己尚未成年的兒子將失去媽媽。想到此，我只能將內(nèi)心的苦澀深深地埋在心底，平日還強(qiáng)顏歡笑，假裝幸福地對待家人和朋友。在寂靜的月光下，常常獨自坐在湖畔冰冷的長椅上，望著靜靜的河水，大腦一片空白。我仰望夜空，任眼淚盡情地流淌，回想當(dāng)年的溫情，記憶中的美好已經(jīng)蕩然無存，電影和書本上的故事居然在我家上演了，生活給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。
為了擺脫苦悶，我開始在麻將館里湊角，到后來直接參與賭博來麻痹自己。從最初的5元、10元到50元、100元，只要有人陪，我就不分晝夜地賭。由于越賭越大，很快家里的收入入不敷出，多年的積蓄也輸光了。為了翻本，我開始編造凄慘和不幸的謊言到處借錢，先是鄰居，后來是親朋好友。直到所有的熟人都借遍了，還是未能翻本，并且窟窿越來越大，終于有一天，窟窿再也堵不上了，債主天天來逼債，只好賣掉房子還債，我的家也就此徹底地毀了，兒子對我也失望之極。
讓我最不能原諒自己的是，一次偶遇多年未聯(lián)系的好友，交談中我要了她的電話號碼，于是，我故伎重演，編造凄慘的謊言，向她借5000元錢。這個善良的姐妹沒問原由，第二天就借給了我。如今，三年過去了，她只找過我一次。當(dāng)她知道我是因為賭博而借的錢時，非常氣憤地說：“你知道嗎？那可是我一年的工資啊！你竟然忍心騙我！”她臨走時失望的眼神深深的印在我的心里，每當(dāng)想起心里就刀割般地難受。
隨著歲月的推移，我的心里日漸明了�；叵脒@幾年所走過的路，非常后悔。我不該把一個錯誤變成兩個錯誤。終于明白，我的靈魂已經(jīng)扭曲，已經(jīng)由一個受害人變成了一個害人的人。
后記
趙錦的故事講完了，記者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。原本幸福的家庭卻這樣毀掉了，能不讓人痛心嗎？毀家者先是作為丈夫的宋哲，后是趙錦自己。值得疑惑的是，趙錦的講述中除了講到丈夫的不忠，對宋哲其人我們沒有其他印象，他該是一個怎樣的人呢？還有“兒子”，趙錦除了說“兒子也對自己失望之極”外，也沒有多的提及，不由地想，趙錦是否太沉迷于自我的世界里呢？ |
